【贺唐】意难平
*贺涵第一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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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指边的信息停留在微信对话框里，删了又打打了再删，如此反复，直到手机屏幕在入了夜的空旷房间内彻底暗下去，内心的所有忐忑不安和犹豫不决像涨了潮的沙滩，海水一冲被抹的平平整整看不出有任何波澜。房子没换，还是曾经压榨少之又少的休息时间亲自监督装修了三个月当成新年礼物送给唐晶的那间，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金融中心地段，背面是鳞次栉比的商业帝国，俯视的是开放的江景外滩，价格也跟自己一贯走在“巅峰”上的作风一致。房间是简约又不乏时尚的冷色调，唐晶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高兴之余还不忘损了几句她的贺老师。彼时刚吵完架的几天，小姑娘大抵气没完全消，拿捏着当初自己生气时曾对她说过的几句气话不放，叉着腰趾高气扬的昂起头说，这种装修风格跟某人“为达目的六亲不认”的德性一模一样，末了却被自己“锱铢必较”的跟男友耍性子而松动佯装绷紧的漂亮唇线。
她在我面前从来就不是个女强人，几句话将上海小女人的娇嗔表露无疑。我跟对方分析利弊的讲大道理，试图对于抢了她重要客户的事避重就轻，在自己眼里始终工作是工作，感情归感情。末了终于不吝耐性的跟人道了歉。她不表态的站在那里，我无计可施，只好借身高优势搂过人，无赖又不讲道理的低头追着人吻，却也只敢吻她，不敢在此刻越雷池一步。隔着体面修身的西装马甲能真切感受到对方的身体逐渐不再那么紧绷，女生都是吃软不吃硬的，相处多年，自己能在一语间惹得猫一般的女朋友炸毛，更熟练的知道安抚她究竟需要几个步骤，吻掉她的口红仅仅是个开端。
屋内逐渐暗下来的光线很快被窗外急管繁弦的灯红酒绿所替代，单人沙发面朝一整边敞着窗帘的落地窗，适应暗视野后的视线不再只现出黑白，玻璃倒映出表情狼狈但依然衣冠整齐的人，任何时刻都克制自己不能失掉最起码的体面。但这不影响快节奏的都市里出现一声不合时宜的叹息，即便是铜墙铁壁也总不可能一辈子刀枪不入。事隔半年，她礼貌又疏远的回复自己下定决心前去求合的信息，公事公办的态度令人唏嘘，但又严谨的挑不出半点错处。对方早在一不留神的匆匆岁月里将自己打包的完美无缺，外人看来，她像是被我亲手从唐晶磨砺成了另一个无坚不摧又无所不能的贺涵。而我能想到的全部暧昧只是她说的那句，从跟你在一起开始就一直学着怎么离开。
我们好歹在一起过，而且爱情单位还是“十年”。跟人求婚的时候从未想过年轻有为的辰星贺总送出去的戒指还有被还回来的一天，而且是被同一个人，还了两次。初次示好是在热恋的头三个月，那时候刚接手的合伙公司迫切需要一个大客户来解决资金周转。签完合同当晚的庆功宴上，我喝到微醺把大客户安排妥帖的送走，留下公司里一群也喝到兴头的年轻男女将聚会继续推至高潮。昏暗夜色里，于无声角落和穿着跟我同款色调小礼服的唐晶碰杯，那是她第一次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参加酒会，而并非只是贺涵的助理实习生。盛大场面下的隐晦爱意最是撩拨心扉，低头亲吻戴在你中指的卡地亚钻戒，轻呼一声偷偷测量的指围刚好合拍。后来那枚戒指因朋友圈内铺天盖地传阅的一张绯闻照片被“物归原主”，被愤然扔在我胸口又掉在地上摔坏了周围镶着的一颗小钻。即便后来找工匠修复如初，大抵还是会在彼此的心里或多或少留下痕迹。十年来彼此间扛过数次分分合合，但终归敌不过一句好聚好散。
从意大利定制的手工沙发花了半年的时间才送到上海，半年也不过是跟她相处过来的二十分之一的光景，她随口说的喜欢，便肯花费心思去帮她实现，曾经一度以为这就是爱她，从不会反思这种爱情是不是含进太多的自以为是。我坐进夜色里的单人沙发回顾与她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手心里虚握着被还回来里的家门钥匙出神，从合伙人到竞争对手，从她的贺老师到贺先生再到现在冷冰冰的一声贺总。我们蹉跎了太多并肩的岁月，以至于现在站在岸的两端才发觉没有能到你身边的路了。
旁观者比当局者更累，身边的朋友们几乎为彼此这段感情操碎了无用心思，但这一次谁也没有开口劝和或劝分。戛然而止的感情走到尽头，好聚好散听上去也没有亏欠，那么何必要再纠缠下去？可又凭什么好聚好散呢？一辈子心动一次多不容易。
不可能了吗。句号作为标点仿佛已经意识到这问题幼稚到无需作答。即便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改掉她不喜欢的陋习，放低姿态试着去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也无济于事。梦境里曾无数次幻想着能跟人修成正果，穿过那些难挨的没有她在身边的岁月，捧着满腔肺腑和沉甸甸爱，跟心爱的姑娘走进结婚教堂，牵她的手说yes I do。想告诉她这么些年谢谢你一直都在，对她的爱也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肆无忌惮的游戏人生。
夜已深了，我依然没有等到想要的答复，或者是今晚不会等到，也可能是永远不会等到。日升月落，明日依然还是会精神抖擞出现在办公室里，一切如常，自己仍是那个刀枪不入的贺涵。再没有人捏着罪过依依不饶，也不会有人不在乎一切的跨过山海跟我相遇，漫漫长夜尚有天明，但已经没人拉我上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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